5月8日上午8时,听说我驻南斯拉夫大使馆受到以美国为首的北约的导弹袭击,人员伤亡,馆舍被毁。我急促地给新华社、人民日报、光明日报、中央电视台、国际电台打电话,了解我派出记者的情况。10时左右,我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被证实了——光明日报驻贝尔格莱德记者许杏虎、朱颖在导弹袭击中遇难。我不愿意听到这个消息,难以相信这个事实!我的好同事、好战友,倒在异国他乡的血泊中,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许杏虎和朱颖都是我在光明日报工作期间调入报社的。当时许杏虎一直做夜班编辑,每当晚上我到夜班值班时总能看到一个在埋头编辑稿件、在静静地思考着问题的年轻人,他言语不多,但常常能提出一些非常好的建议。记得在他离开夜班,去南斯拉夫进修外语前,来和我告别,我看到他单薄的身体,提醒他出国后要多注意身体,并希望他学成后还回报社工作。他向我保证,学完后一定回报社。他说:“一定回来的,出国学习为的是将来更好地服务报社、报效国家。”
朱颖是1994年调入报社的,记得当时广告部急需一名美术编辑,报社人事部的同志推荐了好几个人选,从简历上看出,朱颖是一个多才多艺、非常有发展前途的同志,我当时就在人事部的报告上,在“朱颖”的名字旁写了“同意”两字。实践证明,朱颖到广告部后很快就成了业务骨干。从1994年起到1995年7月我离开报社,朱颖几乎每天都加班,先把设计好的广告大样送到总编辑办公室,直到我签字付印。办公室的同志经常讲,朱颖策划的版面、设计的报纸大样和她人一样,干净利落,美观大方。记得一次报社搞活动需要一名机敏、灵活的同志,大家一致推荐朱颖,她不负众望,任务完成得相当出色。
1998年7月的一天,秘书告诉我,许杏虎和朱颖送来了喜糖。我当时为他们的结合感到特别的高兴,一个“勤勉敦厚”,一个“聪明伶俐”,是难得的一对。另一方面,报社夜班编辑十分辛苦,长年值夜班对身体影响很大,夜班青年编辑的婚姻大事也不好解决。在此之前,秘书告诉我,听说他们在谈恋爱,我特别高兴。后来,我调到中宣部工作,我还特别提醒国际部主任,让他们一定要想办法把这对姻缘促成,这不只是他们俩的事,还关系到报社夜班队伍的稳定问题。
1998年的一天晚上,许杏虎和朱颖来看我,向我告别说,报社已批准他俩到南斯拉夫记者站工作,我告诉他们要努力工作,多多保重。杏虎信心十足,他说:“我是学塞语的,又是个新闻记者,到那儿最能发挥我的长处。”朱颖也表示非常支持杏虎。看得出这是一对对事业执著追求的年轻人。
1999年3月24日,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开始对南斯拉夫进行野蛮的轰炸。我开始为他俩担心,光明日报的同志几次告诉我,他们住在使馆很安全。但我还是有些担心,几次想和他们通话,但电话都没有打成。秘书通过偶然的机会,让人转告了我的问候。第二天,也就是4月27日上午,突然接到许杏虎打来的电话,他开口就问我看了他的《战地日记》没有?我说每天都看,写得非常好,希望他继续写下去,提醒他注意安全。电话只通了三分钟,谁知这竟是与杏虎的最后通话。
痛苦的事实难以让人相信,一对热爱生活、热爱事业的年轻人突然离去了,而且死得是那样的惨烈。他们是被以美国为首的北约的卑鄙、野蛮、罪恶的战争狂所杀害的!是被口口声声叫喊保护“人权”,尊重“人权”的政客们杀害的!是被高举着“新闻自由”招牌的骗子们杀害的!
1999年5月12日,在光明日报举行的沉痛悼念许杏虎、朱颖同志的仪式上,朱颖的妈妈拉着我的手失声痛哭。她说:“我们朱颖是您帮助调到光明日报的,正是为国效劳的时候,却被美国的导弹……”我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噙着泪水说:“我们永远不会忘记她和杏虎的!”
是的,我们不会忘记!杏虎、朱颖的英勇牺牲不仅在世人面前展示了中国新闻工作者的钢筋铁骨和赤胆忠心,同时也深刻地揭露了以美国为首的北约推行强权政治和霸权主义的丑恶本质,并且用血的事实告诉我们,国家必须要强大,人民必须要团结。
杏虎、朱颖走了,你们的鲜血不会白流,我们的新闻工作者正在化悲痛为力量,努力完成你们未竟的事业。
安息吧,杏虎、朱颖!安息吧,我的好同事,好战友!
1999年5月12日
(作者为原光明日报总编辑,现为中宣部副部长)